“我通常每周来一次,有时来两次,这主要看我是不是有空儿,”他说。
“我懂,”索尔说。
“雨还在下吗? ”托马斯问。
“还在下,现在比早上下得更大了,所幸的是,我有一辆车,不然的话我就会淋成落汤鸡。”
“让雨淋湿很不舒服,”他想起了自己没带雨伞,忽而又转念想到,或许在离开前雨会停下来。
“过来,看我带来了什么。”索尔医生说。
他们三个人围拢在床边。索尔医生打开包裹。当克莉丝见到婴儿的小衣服时,眼睛里溢出了感激的泪水。医生又打开了另一个包裹,说道:“这是一团粉红色、一团蓝色和一团白色的毛线,可以用来给孩子织件罩衣。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些中间色的,好搭配颜色。”
克莉丝拿起一件附有丝绸腰带的小短袖衬衣看了又看,然后又拿起了另一件。她欣喜里夹带着悲伤,笑容里充满着泪水。如果不是眼前的这种处境,她会是一个非常快乐的人。但是现在她非常软弱,不管怎样努力也坚强不起来。痛苦在撕扯着她那五脏六腑。
索尔医生望着她那难受的样子,问道:“莫里斯太太,你会织毛衣吗? ”
“我不会,而且也没有图样。”克莉丝回答。
“这好办,明天我教给你。你看我还带来了你很喜欢的果酱,还有一盒饼干。”
克莉丝看着盒子说:“这的确是很好的饼干。”
“我能很方便地买到,”医生笑着说。“你把它放在这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托马斯温和地望着这两个女人,和她俩谈了好半晌。他看了看手錶,马上站了起来,说道:“我真不愿意离开你们,但是我不得不走了。”
这时,克莉丝的晚饭送了进来。托马斯看了看饭菜。
“神父,你没有带雨伞,”克莉丝发现以后说。“外面是滂沱大雨啊! ”
“我忘了外面还在一直下雨,”他回答时有些不知所措。
“别担心,”医生搭话说,“我的车就停在门口,我很愿意送你回去。”
“谢谢你,这太好啦! ”托马斯说,“我真的得走啦。”
“好,那我们就不打搅克莉丝吃饭了,”医生说。
他们站起来告辞走了出去。
车子在大雨中穿行,车窗和车顶发出像敲鼓般的响声,道路在车灯的照射下像一面镜子。他俩沉默了会儿,索尔医生转过脸向他说:“我跟你说件事。”
“你说,你随便说,什么事儿? ”
“请不要介意,由于我职业上的缘故,我知道你的身体不好;同时我也知道你不愿意让克莉丝知道你的病情,你不愿意给她增加负担。”
“是的,她的遭遇已经够让她伤心的了,”托马斯伤感地说。
医生接着说:“如果你需要我帮助的话,我是乐于帮助的。”
托马斯看着她,目光里带着问号。
“我可以开车经常过来接送你,就像今天一样,这对我一点都不麻烦,对你却很方便。”她让他下车时,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有什么事请你随时来电话。不管什么时候你想去看莫里斯太太,我都可以开车来接你。”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托马斯说。
“不需要,只要你愿意让我帮助就好。”
托马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连连地说:“谢谢你,索尔医生,谢谢! ”
“莫里斯太太! 你看着,这很简单。”索尔医生正在教克莉丝织小孩儿毛衣,她织了几针,就向克莉丝说:“先织这一针,然后再回针……”
克莉丝按照索尔医生所教的由慢到快地织着,说道:“我懂了,明白了。”
索尔看着克莉丝走针平稳无误时,称赞说:“很好,你很聪明! ”
索尔医生的话像是母亲鼓励孩子继续织下去似的。
索尔每天来监狱一次,她检查完克莉丝的身体,然后就和克莉丝度过剩余的时间,她边教克莉丝编织毛衣边和她谈心。克莉丝织毛衣的劲头很大,早晨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织着。小孩的衣服一件件地增加。她时常将孩子的小罩衣放在胸前自言自语:“这些毛衣、夹克比我要幸福,它们穿在我孩子的身上,让他暖和,可我那时的身体已经在坟墓里腐烂了。他会笑会哭,睡得很香甜,我却无法看到,我只想听他叫一声‘妈妈’,但那也是不可能了。他是我生的孩子,但又不是我的孩子。噢,上帝! 这是多么令人痛心呀! ”
一天天过去了,克莉丝对孩子的梦幻渐渐转移到对丈夫的依恋。她一闭眼就看见丈夫刘易斯的面孔,很想枕在他的胳膊上痛哭一场,但这只能在梦中做到,她是永远见不到他,再也不可能将所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只能将自己的遭遇带进坟墓了。他会认为她是一个堕落的罪犯。
“刘易斯,我没有罪。”她疯狂地喊道。“我确实有错误,如果你略微知道一些真相,你就会说我不是蓄意去做的。你不知道事实是多么的令人无奈和可怕,如果知道了,你就会消除对我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