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是无辜的。“
她用手抚摸着前额,这些可怕的心绪使她的面颊滚烫。
“我知道你会怀疑我说的一切,”她继续说,“可你不知道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让你无所适从,要是你知道实际发生的一切多好呀!”
走廊的脚步声使她清醒过来,她无法尽快擦干自己的眼泪。
她想,兴许是索尔医生,或许是托马斯神父。
女看守员打开了门,索尔医生走进牢房,向着克莉丝走过来。
目光审慎地望着克莉丝那未曾擦干的泪水。
克莉丝察觉自己脸上留有泪痕,没等她问就说:“是的,我是哭了,我控制不住,我想你能理解。”
“我当然理解,莫里斯太太! 我想帮助你,可我做不到,我知道你是无辜的,虽然你没有告诉我。”
“谢谢你,这些话虽然改变不了事实,但确实使我得到了安慰,”克莉丝感激地说o “我原本是无辜的,但是,我却违犯了法律。”
“你做了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当时你没有别的选择,你被别人利用,陷了进去。”
“你讲得很对。”
克莉丝深深嘆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能将事实真相说出来呢? ”
“我不能,我的处境不允许我说。”
“如果你把事实真相讲出来,至少能使自己心里舒坦一些。”
“太晚了,”克莉丝忧虑地说。
“并不晚,你还活着。”
“我没有权利期盼任何事情。”
“你应该鼓起勇气,你有权利为自己辩护。”
克莉丝摇着头,“我什么权利都没有,我的孩子生下来很快就会被别人抱走,然后我的生命就会被夺去。”她停了停,吸了口气。
“有时候,我希望这一切都成为过去。”
“我明白,这是由于你感到失望才这样说的。”
她沉默着,脸上呈现出深沉忧郁的神色。
索尔追问道:“你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其实,说出来很容易,对不对? ”
“不能说。”克莉丝的语调坚定。
“你以为这样做你就没罪了吗? 你宁愿自己受谴责甚至受死刑也要掩盖别人的罪行吗? ”
克莉丝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愣怔地望着医生说不出话来。
“你的沉默表明你很害怕,这里是牢房,你无法走出去,你的背后是墙壁,是不是? ”
“是的。”
“但是你是无辜的。”
“我也有罪。”
“是被逼出来的。”
“但是,人们会永远相信这些供词,不会发现我是无罪的。因为我们都是套在同一锁链上的一环,每个链环都不能单独拆开,我被两边的链环套着,无法逃脱,只有死路一条。”
“你知道罪犯是谁,可以把罪犯的名字说出来,但是你不能说,这说明你是想保护别人。”
“你说得对。”
“这是你自己在判处自己的死刑。”
克莉丝悲伤地摇着头,说道:“我不能伤害他。”
“但是你伤害了自己。想一想你未出生的孩子,或许可能改变自己的主意。你不要害怕德国人。你是英国人,你的国家会站在你这一边。”
“无法改变了,索尔医生,太晚了。我已经选择了一条不是我自愿选择的路,我被迫走上这条路,我不能有别的选择,只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我必须保持沉默,等待着孩子的诞生,等待着我的死亡。”她抽泣着,眼睛红肿,面色焦黄。“对我的伤害无非是诽谤和谴责。”
“你可以改口说实话。”
“这是不可能的,”她周身每个器官都在表达这一意念。
“你好好想一想,莫里斯太太! ”
“我抛弃了一切,以至生命,但是我不能做任何改变,绝对不能! ”她尖叫着。
“你隐瞒事实,为别人付出代价,是错误的,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克莉丝没有吭声。
索尔一边看着她,一边猜想着:兴许她的伙伴是她的丈夫? 甚至可能是上校莫里斯? 但据我所知他们都是忠实可信的,都是我所喜欢的。也可能是她的一个情人? 她立刻放弃了这一念头,这不可能。忽然又一转念,为什么不可能呢? ……她又在继续想,如果坦白了可能使他俩受到谴责,可能揭示出一些私情,她的孩子也可能不是她丈夫的孩子。
克莉丝沉默着,张大眼睛像是在看着,可是什么也没看见:“我没有办法。”
索尔心想,她不愿意承认,想把秘密带进坟墓。真是可悲! 我真为她难过。
夜幕缓缓降落,昏暗渐渐笼罩着牢房。索尔医生站起来打开灯,灯光猛地闪烁,她俩眨巴着眼睛。
克莉丝看着索尔,她看出索尔要走,想喊一声“别走! ”但是,她没有喊出口来。
索尔走出了牢房。克莉丝再一次感到孤独。
克莉丝这天晚上没有吃饭,也没有睡好觉。孩子在她的肚子里连蹬带踹。她抚摸着肚子想探测一下自己的小生命:“我的孩子,你为什么睡不安稳? ”孩子踢蹬得更厉害了,克莉丝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