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重新成人了,成了实实在往生活往大地上的中国人。
连蒋介石也成人了。
只是那手上的血腥会消逝吗?
历史记着他的名字
事情坏到极处,新的一章就揭开了。
走投无路的曾泽生,拨动了长春的时钟。
“60熊”
暖润的南风带着股苦艾和泥土的清凉味儿,在大雁欢快的叫声中,一路向北吹拂,吹拂。
又一个冰天雪地的冬天过去了,可滇军和国民党的春天往哪里呢?
设在中长路理事会大楼(今长春铁路分局)的60军军部里,军长曾泽生站在窗前,望看窗外花骨朵儿似的鼓着叶苞的杨树,沉思默长春和昆明,一北一南,都叫“春城”。
蓦地,一支歌由远而近,在耳边响起:
我们来白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
走过了崇山峻岭,
开到=屏蔽gg=的战场。
弟兄们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
发扬我们护国、靖国的荣光。
不能任敌人横行在我们的国土,
不能任敌机在我们领空翱翔。
云南是60军的故乡,
60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1937年秋,4万滇军健儿唱着这支歌,开赴台儿庄前线,直唱到抗战胜利。
台儿庄大捷后,日军大学增兵鲁南,图谋攻取战略重镇徐州。60军奉命在台儿庄、禹王山一带,抗击坂垣的5师团和矶谷的10师团。
那是真正的战争,那是滇军出滇抗战的第一战。天上地下,日军的火网简直密不透风。27个昼夜,红天血地,滇军健儿拼死搏杀。唱着军歌赶来的4万人,离去时只剩下两万。但是,他们终于守住了自己的防线,使日军重占台儿庄直取徐州的企图不能得逞。
两万兄弟倒在中原大地上,唱着军歌再来两万!
河南。山东。江西。湖北。“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
在中华民族的抗战洪流中,一支带着滇地特色的队伍,转战大江南北,前仆后继,万难不屈。
最后一幕,是在北纬16。1度的越南士伦。
一场豪雨,把山川、原野洗得一尘不染。热带酷热的阳光下,全副武装的60军官兵肃立在操场上,雄赳赳,气昂昂,英姿勃护。对面,是日军38军混成旅的队列。那队列也够整齐的,只是再也没了“武士道精神”,就像一重灰颓颓的木偶。旅团长白水大佐,一个留着两撇高做的八字鬍的矮壮军人,正步走到曾泽生面前,立定,敬礼,报告日军投降部队番号、自己职级和姓名。然后,垂首弯腰,将一把指挥刀毕恭毕敬地捧呈上来……
曾泽生只觉得一股股热浪,扑扑地拍击着胸膛!
云南是60军的故乡,
60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如今,连长春老百姓都知道60军叫“60熊”。
只道出国受降是60军的光荣,没料想却是蒋介石的调虎离山计。
五华山解决了龙云,黑土地再收拾滇军:冰天雪地,背井离乡,“不死不生,必死必生,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死我生!
明明是借共产党刀杀滇军,却叫你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滇军离滇,已是虎落平阳,一条对角线送来东北,又被分割使用,93军放到辽西、热河,60军摆在中长线。60军三个师又被瓜分,全部配属了中央嫡系。主力184师三个团,一个摆在鞍山,一个摆在营口。大石桥,一个摆在海城至汤岗子间,成了各管一段的铁路警察,偏又冤家路窄,顶头上司,竟是那个收拾了龙云的杜聿明。
同性相聚,美国人会多瞅几眼,疑为搞同性恋。异性之间多说几句话,中国人会生出许多是非,同乡凑在一起,在蒋介石眼里,就是要谋反。
184师海城起义,更叫曾泽生捏着一把汗:会不会乘机编掉60军?
杜聿明却亲来抚慰:中央是相信你的,60军仍归你指挥,要尽快重建184师。
新“云南王”卢汉街蒋介石之命,千里迢迢,也来慰问子弟兵。
当年日军再犯台儿庄,于学忠和汤恩伯部抵挡不住。5战区司令李宗仁,电请蒋介石急调60军增援。60军列为武汉衡戍部队序列。卫戍总司令陈诚与60军军长卢汉商谈,卢汉说:统帅部叫到哪里就去哪里!
后来和张沖、龙云一样归顺了共产党的滇军首领卢汉,这回公开场台大讲“主义”,“革命”,背地里则反覆叮嘱:“我这个主席是靠你们当上的,能否继续当下去,要看你们为蒋效劳的成绩如何,既要努力效劳,但又不能丢掉老本,老本没了一切都完了。再具体些说,要服从蒋的指挥,和蒋搞好关系,并争取蒋的信任,但又要灵活对恃,固守防区,加强训练,力保部队实力。特别要加强内部团结,严防共产党的策反活动”。(25)。
卢汉话好说,曾泽生戏难唱。
1947年秋吉林保卫战后,60军召开战役检讨会。曾泽生在主席台墙壁上挂张古画。画面上一一只怒气沖沖的大狮子,把一群小狮子朝悬崖下椎。曾泽生说:“这幅画画的是大狮子训练考验小狮子能力的情景。狮子就是甲这样严厉而残酷的办法训练小狮子的。据说小狮子堕岩后如果不死,大狮子就承认是它的好儿子,把它领走。如果小狮子堕岩跌死了,大狮于就毫不怜惜地丢下尸体走了。我们部队现在的处境也和这幅画上的小狮子的命运相似。我们在这座孤城里是接受上级最严酷的训练和考验,如果我们不坚强,就会毫无怜惜的消灭在这里。所以我们必须振奋起来,以图自保,接受更加严峻的考验。”(26)像小媳妇一样战战兢兢,又要像狮于一样凶狠冷酷,在夹缝中挤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