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江会打电话叫人来追击他的。马新业虽然当时没有看见阿山江,但是知道他一定在附近。
他轻轻地在司机的背上拍了拍,司机点点头。马新业用维语说道:“你可以走小路把我们送到伊力吗?出这次车,你会获得丰厚的报酬,只要你忘了送过我们到伊力这件事,也别对人提起。”
“一言为定!”司机说道。
到达后,他付给司机数目可观的钱,绑架者没有拿走他的钱夹,这使他感到,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他们正等过路出租汽车时,古丽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她还是精神恍惚。
在离公园不远的地方,有一辆出租汽车沿着小街开过来了。司机好奇地打量着这对奇怪的男女,但听说可得丰厚的报酬,也就乐意了。他按要求把他们送到广东人云集的一个小区。
马新业在这里没有可联繫的人,也没有公安部的人员可找。他盲目地走着,因为他需要一间安全的房子,他得为古丽找一个藏身之所。
他可以给罗飞打电话,但电话必须经过边西省公安厅专线,这样很费时间,而且会进一步暴露身份。但他只得这样试一试了,但愿这一行动不会产生恶果。因为居住在边西的一些广东人对他的出现,不抱好感。
古丽频频皱眉蹙额,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仿佛是在搜寻一个真实的世界。马新业领着她走在黑暗的街上,寻找着有亮光的房子,一家店铺或什么的。他发现一家小饭馆里亮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一个形容枯藁的老人身上。老人刚拧开拖把。
马新业领着古丽进去,让她坐在椅子上。老人盯着他看,马新业用粤语说道:“我闻到了胡椒味。”
老头没有回答。马新业用手指了指古丽,又指了指自己血肉模糊的脸。“我们需要帮助,老大爷,我们需要床休息。”
这是个矮个子驼背老人,满脸皱纹,一双眼睛流露出疑虑神色。他用粤语答道,“这儿不是旅馆。”
马新业急速说道,“我从广东过来的。现在我遇到了麻烦。”马新业想到如果他是个坏人,就当场将他击毙。
老人尽量直起腰。“这边来。“他舞着千瘪的手,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我能帮你一把,也觉得脸上有光。”
马新业挽往古丽的腰,撩起她还裹着的帘布。“你家姓孔?”马新业问老人。我已看到了室外招牌上的名字。
“是的……”在这儿,穿过门口。眼下我一个人住着。灯在这里,我去关店门,请坐这儿。你们饿了吧?”
“孔大爷,如果方便的话,弄些胡椒,少许酒。这位女人被注射了麻醉品,也许红胡椒能使她清醒。马新业意识到,肚子倒不很饿,只是疼痛难受。他那裂开了肋部使他极不舒服。
孔大爷驼着背,匆匆地关了饭馆,从罈子里捞出一些泡菜,腋下夹了一瓶酒,找来小酒杯,他用力拉好门口的帘子,这张帘子把店铺与卧室隔开。他又去把毛巾挂在唯一的小窗子上。
“实在抱歉,”老人真诚地对马新业说:“饭菜不好,酒也差。”
马新业跪在铺着草垫的地板上,用汤匙把红胡椒粉送入古丽口中,就象餵小娃娃似的。不一会,她摇摇头,把他的手推开,她呛得喘不过气来。“这种胡椒粉气味极辣,”孔大爷说。
“这是良药,”马新业告诉他。她慢慢清醒过来了,我想她马上会好的。
老大爷悄悄弯下腰,伸手去揉驼着的背。“有治疮膏,云南白药。可以消瘀止痛。”
“谢谢,老大爷。”
老大爷小壁柜里拿出一些小瓶和小盒。马新业认出这是云南产的白药,马新业知道此药比许多名药疗效更佳。
马新业扶古丽在塌塌米蓆子上重新躺好。然后一—裹好自己的伤口,试着吃点东西,尽管马新业不想吃。
孔老闆的脸上透出热切的神色。“有广东的消息吗?不是那些报刊上宣传的。你可以给我讲讲那里的真实情况吗?”
“老大爷,你问我广东的情况。广东现在好的很。
“总是这样。”孔老闆再给马新业斟上酒。
他们谈到广东南部也谈到北部,谈到美国也谈到伊拉克,谈到广东近况,也谈到历史。谈得很多,很投机。真是酒逢知己干杯少。孔老闆早就把杯里的酒干了好几回了。
“你很咽了,”孔老闆说道,“但我还是要使你晚睡一会,说声谢谢。我们在边西不大会听到来自广东的真实情况,因为向我们讲的人,要么是走私贩毒者,要么是些惯讲假话的人……”孔老闆停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听人讲过马新业,人们管叫他屠夫。我们知道他是我们——并知道他为我们大家而奋斗,而我们这一些人,有的力不从心,有的却不愿出力。是该有些人在田间劳作,有些人在血泊中打滚。我们谢谢你,马新业。”
马新业想,原来他早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缄口不言,起身慢慢地,艰难地往古丽身旁走过去。
孔老闆急忙为她备好睡被,还有一只稻草芯枕头。他们把门帘布从她身上拿开,盖好被子。她睡得很好,但不很沉。
“我还有一条被子给你盖,”孔老闆说道。“我来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