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新业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他知道白达的名字——白达,如果把阿山江算在内,就是两个人了。阿山江不会卷进去的,只不过在管辖的事务里要点什么东西而已。对这一推测,他也没有多少把握。也许古丽曾捉到的秘密电话线,又是指挥部玩弄的把戏,是上级领导派来的诸如买买提科长这样的人员所耍的花招。那买买提对于如何借他人之手干坏事,颇有心计,又象一头驯野各半的马那样易惊。为什么?因为公安部对渎职警察决不会宽容。
马新业沿街走向市郊南街商业区。在那能找到他所需要的。
挨打
四十八章
他向后面的那条小巷走去,绕过一条排水沟,他知道杂货店在什么地方,他曾经去过。
杂货店的玻璃上积满了尘土,但马新业还能看见里面一个人在走动。他走了进去,各种香气闻所未闻。墙上挂着的,柜檯上放着的,都是他见所未见的。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大汉,正透过污渍斑斑的陈列架冲着马新业傻笑着。马新业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在找一个真名叫白达的人。”那汉子偷偷地打量了马新业一番,马上明白了一切——马新业身体结实,显然力大,运动茄克隆起,下巴很结实。马新业也在打量着他,一个比一般边西人魁梧的身材,一张大嘴巴,肌肉隆起的肩膀。
马新业吸足气,双肘支在笨重的柜檯上,陈列柜檯即刻发出一阵歧吱嘎嘎的声音。厚实的木头,大理石和玻璃制成的柜檯下凹了。马新业又让它恢复了原状。
那人沉着镇定。“白达一直恭候着你大驾光临,”他说道,“这边来。”房门反弹回去。马新业随着那汉子走进一间储藏室。他事先没有料到,也没有听到凶器到来的声音。只听到笨重的金属器猛击在他的颈上,这猝然一击,把他打倒在地,昏晕过去。
马新业隐隐约约地听见刺耳的笑声,有人拖着他的双脚在水泥地上走动,还有沉重的插销插入他进来时经过的那扇门。马新业张开双手,放在地板上,支撑着身子,接着就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从嵴背直冲头颈。
有人笑了,并抬起一只穿着草鞋的脚跺在马新业的嘴上。马新业伸出铁钳般的双手,狠狠抓住那人的脚踝,用力一拉,那人就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马新业爬上去按住他,拳头狠命地往下揍,但觉得自己揍得不大有力。有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外衣。他一脚踢开,并企图从枪套里抽手枪。
有人跳上来,在他手上跺了一下,他顿时觉得手上火辣辣地痛,直往臂上钻。
好几个人压在他身上。他知道口中出血了。拳头还在雨点般地向他打来,他倒希望这些拳头把他击昏,这样他不会觉得疼痛。他觉得一阵剧痛,一件锋利的小刀横过他的肋部,他知道已被划了一刀,腰部的肉裂开了。
一个大块头冲着他的耳朵拼命地吼叫,意欲使他失去知觉。马新业两只大拇指插入他的肋骨间,用力转动,死命要把这狗杂种象撕小鸡似地撕开。噼噼啪啪的重击接二连三地向他袭来。他的牙齿不知怎么的,死死咬住了一人的软绵绵的肌肉。他的喉头发出深沉的呻吟声,而无情的拳头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激烈。
别放开!他想道。别放开!
那汉子的手枪一直逼着马新业。这是一支蓝色的手枪,枪筒顶端装有消声器。那汉子嘴巴下垂,眼睛象烈火烧后的余烬——对马新业来说,他的美梦突然变成了现实世界中的梦魇。
马新业的嘴巴嘎的一声被撬开了。他疼痛难忍。喉头痒痒的,似有黑毛塞着,眼睛粘糊糊的。那人站了起来,叫着什么。另一个人,向下看了看……
一个头发花白的人说道:“如果你再自找麻烦,不老实,阿山江会让你从地球上消失的!”他的维语说的好。
马新业想坐起来,而他全身阵阵发痛。疼痛会过去的,那人说道,“我们奉命而行。命令上说,你是危险人物。如果你不合作,我们就让你从地球蒸发。”
马新业的头部伤得厉害,肋部,双臂也是如此。他记得有一次,炸弹在他身旁爆炸。他醒过来时,就有这样的感觉———似乎浑身疼痛,他摸摸肋部,觉得刀划破的伤口还裂着口,伤痕似乎不深。
“站得起来吗?”头发花白的人问道。
马新业小心地挪了挪身子,靠在床沿上,又慢慢晃了晃双腿。房间摇晃了一下,又正常了。“我想能走。”他说道。
那人点点头。“车在小巷里。”
马新业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他们在他体内注入了烈性药物。他所挨的痛打也帮着起作用,使他动弹不得。他是来找麻烦的,也如愿以偿了,象毫无经验的新手闯入扑朔迷离的梦幻世界,真是愚不可及,挨揍活该。消息传遍了全城。不论是什么人,都知道他迟早总会找上门来的。他们一直在等他。
阿山江的雪茄灭了好长时间了,他轻咬着雪茄菸蒂,眼睛紧盯着挂在淡色墙上约六尺高的那面镜子。他妻子的情人一一如果他是的话——就被关在那间特别房间里。这问房子是为那些付钱来玩女人的人专辟的。
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很快就会目睹遭受惩罚的古丽完全堕落的样子。她的自尊就在他自己的睛前,也在马新业眼前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