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卧在床上,两脚疼痛难以站立,只觉得筋骨断裂,浑身无力。我想到,哥哥是不会为纳粹工作的,他是一个英国人,是一个爱国者,不是一个傻瓜,是个受过教育的军官,这些事怎么会出在他身上? 他不会接受金钱的,那是为什么? 是什么导致的? 我哥哥变得很残酷而不像他自己了,在遇见那个奥地利女人以后变了……我想到的事又立即被否定了,可能是约翰为纳粹工作,不,不可能是约翰,我绝对不会认为他可能是……
“让我们把这事说清楚,”这个男人又说道。
我仰起头,沉思着说:“哥哥如果陷了进去,他为什么还使用我? ”
“莫里斯太太! 请注意我说的话。”
我听着这个德国人说的话。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不能给你们干,我绝对不背叛自己的祖国,我愿意先死。我虽然为你们工作过,但那是违背自己意愿的,是毫不知情的,我不了解我是在做什么。”
“如果强迫你做,你怎么办呢? ”
“没有人可以强迫我,我会立即死去。”
“如果不只是你一个人处于危难之中呢? ”他讥笑地问。
“你说的是我哥哥吗? ”
“怀曼上尉可能是其中的一个。”
我的周身在抖动,吃惊地问:“其他的人是谁? ”
“莫里斯上校,他的儿子,还有别人。”
“他们不是叛徒,”我高声说。
“你不了解情况。”
“我丈夫决不会屈膝去干这些勾当,我的公公或者我丈夫的哥哥他们也绝对不会去干的。”
“你想看证据吗? ”
“证据? ”
“是的,跟我来! ”
我一拐一拐地跟着他走出房间,那个像恶棍似的疤瘌脸仍然站在那里。我跟着那个英俊的男人来到一个有栅栏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桌子,四把弹簧椅子,两个柜橱,桌子上放着一个录音机和一盏檯灯。
“请坐。”
我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屁股坐到了底,弹簧露出布面扎着了屁股,我也一动没动。
“我等着,”我说。
“我看你有些不耐烦。”
“因为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事实很快会使你相信。”
他走向柜橱,打开倒数第二个抽屉,拿出一个刻花木盒子,拉过一把椅子靠近我坐下来,然后,将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掀开盒盖,取出一卷黑丝绸。这使我想起那天夜里刘易斯趴在桌子上在黑绸子上写字的事,爱德华也让我送过黑绸子。
“你认识你丈夫的笔迹吗? ”他问我。
“当然,”我开始紧张起来。
他脸上挂着嬉笑向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架带有灯泡的小机器,打开了灯,将绸带放在镜子上,慢慢拉动着绸带。
“你看这是不是莫里斯上尉的笔迹? ”他的话音里夹带着胜利者的傲气。
我惊恐地看着丝带,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丈夫的笔迹。
“你明白我不是在撒谎了吧? ”
我没有回答。
“我让你看一看这签名的笔迹,”他接着说。
“这不是我丈夫的名字,”我松了口气说。
“你敢肯定吗? ”
“肯定不是。”
“不要照他写的读,将每隔三个字母的头一字母放在一起然后再读。”
我照他说的读下去,眉头蹙了起来,果然读成了:“刘易斯”。
“你现在相信了吧! ”
“是的,”我回答。
“我还要让你看一些东西。”
他站起来又拿来一些文件。
“你不懂密码,但是你可以看看签名。”
我读着:“上校,社会安全局,莫里斯。”我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心想,文件上怎么会有我公公的签名呢? 他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忠诚的可敬的人呀! 这可能是德国人偷来的文件吧? 是的,一定是,正是这样。
恐惧忽然又向我袭来,我想起了当我要求在书房里陪伴刘易斯工作时他说的话,“好吧! 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爸爸在内。”现在看起来,他这话说明他也在为纳粹做谍报工作,说不定那天夜里他书写在丝绢上的情报是从父亲那里偷来的文件上抄录下来的咧! 这太可怕了! 哥哥是叛徒,丈夫也是叛徒。
刘易斯在他父亲身旁工作,对各种事态的进展了如指掌,难道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和祖国吗? 我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这比知道哥哥是叛徒对我的打击更严重。
这时,我听到了那个德国人的话音:“这些是什么东西? ”
我不能说话,感到头昏脑涨。
“你现在明白了吧?!如果你不为我们工作,其他人的生命就有危险。你的手和脚都被捆着,已经失去了自由,你是在‘元首’的手掌之中,他下达命令,你只能服从,你明白吗? ”
我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陷阱,爱德华说得对,没有走出去的路。
“我想这会儿你是真的明白了,”纳粹接着说,“你会很快知道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