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沪为劫收重点。清查团从上海到广州,两个月末办一个案子,就腰包滚圆地打道回府了。
冀察热绥清查团,在北平检举了第11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亲属盗卖几十辆汽车的案子。孙连仲立即以公函知会清查团,说是登记手续末备,现已补行登记了。
广东各接收机关的接收清册,概不交出,清查团只有坐冷板凳。
有的交出的清册,都是后来伪造的。时隔一年,接收单住或者撤销,或者改组,人员星散,办移交的日本人更不知去向。上天入地随便查,反正死无对证。
闽台清查团想干点真事,也真下了功夫,把台湾专卖局和贸易局长等人贪污罪证,移交给了法院。可贪污大虫们,早像郭忏那样买通了上下关节,结果,这些大虫安然无恙,清查团灰熘熘走人。
天津公用局长等人发劫收财被部属告发,市长张廷颚召集公用局全体职员,破口大骂:密告检学的人是禽兽,非父母所生,一定要彻底严办!
广西干脆拒绝清查团入境。
土皇帝阎锡山最实在,根本就反对清查,山西也就根本未派去清查团。
监察院参加清查的22个监委,出发前开会,一些人慷慨陈词,大有同贪官污吏决一死战的气魄。国民党元老、监察院长于右任,摸着鬍子笑道:“御史豺冠,不畏强暴,自然是中国历史上的优良传统,也是我们的神圣职责;但是也要体贴主席(指蒋介石)此次要三方面委员组织清查团的苦衷,总要做到不偏不激,使人心悦服,使政府过得去,千万不要将来又有人说要‘清查’清查团委员才好。”11。
北平临参会议长谷钟秀,在欢迎清查团大会上致辞:“国难发国难财,胜利发胜利财,今天清查不希望再发清查财!”12。
有人说:清查是第四轮劫收。
虎狼当道,法币也象洪水一泻千里。
抗战前夕,法币发行总额14亿元。抗战胜利前夜,发行额达5千亿元,1948年8月21日以金元券代替法币时,法币发行额已达660万亿元,为抗战前的47万倍。
1947年7月24日,美联社评述法币购买力:法币100元,1937年可买两头牛,38年买一头牛,41年买一口猪,43年买一只鸡,45年买一条鱼,47年只能买不到半盒火柴。
国民党是枪桿子的财政,每年内战经费占总支出的80%,1947年军费开支100亿元,全年收入只有17亿元,那83亿元全靠印钞机弥补。
国民党政权糜烂之快,如同军事上的迅速崩溃一样,令人吃惊。
京、沪要地,大案要案大部与豪门权贵有关,清查团当然是碰不得的。可像渖阳西塔第四粮库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单位,又怎样呢?
曾当过仓库保管员的宋长青老人说:贪污“扫地粮”是公开的,吃空饷,雇10个工,少时报20个,多时报40、50。今天分这个,明天分那个,夏天黄卡叽工作服,冬天是海军呢,有甚么分甚么,一层层往下分,像我这样的,小得熘的也给点,好堵你嘴。不堵嘴也不敢怎的。大小是个官,就和主任占亲带故。国民党倒台那年,主任把几十包出口猪鬃拉到亲戚家盗卖,还勾结部队抢粮食,抢10车报20车丢失。上边来检查,不知从哪弄来些人,你叫“张三”,他叫“李四”,交代一番,月报表,季报表,连宿大夜做假帐。远接高迎,把检查组请到最好的饭馆喝一顿,再揣些“红包”。检查组抹抹嘴巴,“挺好”,走了。反正干甚么吃甚么,当多大官发多大财。谁也不害怕,因为谁都这么干,谁在适当位置都有后台撑腰。
贪污腐化已经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到国民党的整个肌体。
诚实的官员,要么被通货膨胀吞噬,要么变成贪官污吏。
而军人不必通过流血冒险就能得到升迁,谁还爱干傻事,拿脑袋当赌注呢?这是个到处都是“门”的世界,人人都在为自己选择最佳途径。贪财者敛财,好色者猎色,兴趣广泛者样样俱全。无论牛头马面,还是酒囊饭袋,大小只要有个象徵权力的甚么东西,就能在那方大地里无所不有。权力就是最大的印钞机。
穷了百姓,富了党人,这样的党能不垮台吗?
在这点上,蒋介石是不糊涂的。
1948年7月27日,他在南京国防部会议上讲:“我们在军事力量上本来大过共匪几十倍、制空权、制侮权完全掌握在政府手中,论形势较过去在江西围剿时还要有利。但由于在接收时许多高级军官大发接收财,奢侈荒淫,沉溺于酒色之中,弄得将骄兵逸,纪律败坏,军无斗志。可以说,我们的失败,就是失败于接收。”13。
这种腐败作风,很难说清是何时开始的。但在“八·一五”后,正直的官员和善良的百姓,是确曾对国民党满怀热望的。而当人们目睹了这些“劫收大虫”的劣行后,国民党的“白日”就迅速地从“青天”上坠落了。
打虎记
1948年8月13日,在司徒雷登协助下,蒋介石搞出一个“经济紧急处置方案”,决定实行“币制改革”和“限价政策”。
方案条文甚多,可以归纳为四大项:(1)自8月19日起发行“金元券”,以300万法币兑换1元金元券,限期10月20日前兑换完毕。(2)限期收兑人民持有的黄金白银银币与外汇,逾期任何人不得持有,违者严办。(3)限期登记管理本国人民存放外国的外汇资产,违者制裁。(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