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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宋占林:


    我出哨卡前,看到路边一个人两条大腿都剔光了。早就听说有吃人肉的,还不大信。那肉是刀剔的,不是狗啃的。那时早见不到狗了。


    1955年,我当区机关党委书记时,有个挺好的党员发展对象,向党交心,说他那时吃过人肉。那还能入党吗?


    最叫人揪心的是孩子,不少人都把孩子扔了,扔到马路边上,希望有钱人能抱走捡条命。现在的东盛小学,当年就是学校,二道河子这片那儿最多。大都是5岁上下,有的拉拉巴巴刚会走,张着小手“妈呀”、“妈呀”叫,爬到马路上的,爬进学校的,那个小样呀!叫不动了,就歪在那里,慢慢就死了,活着的还在那儿爬,哑着嗓子叫“妈”。人们都不敢往那儿去。每天都有送的,听说真有叫人抱走的。


    张淑琴:


    我在吉林大路那儿见过,披个小被,在那儿哭得泥人儿似的:看一眼赶紧跑,自己孩子都饿死了,抱回来不也是个死吗?


    65岁的于连润老人,退休前是朝阳区孔雀理发社工人。


    老人说:


    二道路那儿扔些小孩,一场大雨全淋死了,小肚子灌得鼓鼓的。


    唉,别说这个了,一说这个就想起我那死去的孩子。真作孽呀!


    我那时候就理发,饿得那样,也有人理发。甚么人那时候还能想着理发呢?


    有钱人到甚么时候都有钱,饿死的都是穷人。


    张淑琴:


    新7军的官太太穿旗袍,抹口槓,坐人力车,后边跟好几个护兵,有的军官挎两个太太压马路。人和人不一样。


    永春路的“老藏生”食品店一直营业。你想想,那掌柜的会是甚么人物?


    李素娥:


    南关永安桥头有家炸大果子的,那个香呀,一走到那儿就拔不动脚了。不要钱,用金银首饰甚么的换,那财发的呀!吃的都是当官的和有钱人,也没见有人抢。一般人就是有油有面,你炸个试试?


    宋占林:


    逃进城的地主富农也饿不死,他们组织保安队,老百姓叫“鬍子队”。国民党不发粮饷,吃穿全靠抢。抢还有名堂,今天这个“捐”,明天那个“税”,可把地皮刮完了。


    于连润:


    那时咱就寻思呀,你国民党和共产党有仇,咱老百姓招谁惹谁了,要遭这种大难?可寻思这个有甚么用,谁把咱草民百姓的命当命了?


    10月15日,郑洞国的晚饭是四某一汤。


    箫传道说:“没听说有饿死士兵的事。”(34)。


    “不给敌人一粒粮食一根草,把长春蒋军困死在城里!”


    困死的都是百姓。


    真空地带


    伪满时期,日本人在城边修了条环城公路,老百姓叫“圈道”。


    围城期间,这条圈道成了国共两党之间的真空地带,老百姓叫“卡空”。


    国民党往外赶,共产党往回堵,老百姓大都是夹在“卡空”里饿死的。


    高秀成老人的夫人谭文妹,当时是长春大学(现吉林大学)法律系学生。


    老人说:


    长大早就停课了,门窗都没了,桌椅砸坏了。学生分两派,辩论,写大字报,像“文化大革命”似的。国民党特务动辄抓走进步学生,有的抓走就没影了。我哪派也没参加,像“文化大革命”中的逍遥派。


    我是6月份出城,比较早。那时国民党还不让出城,老百姓大都未想到往外跑:我哥哥明着是国民党长春市专员,实际是咱们的地下党,当时我不知道。后来想,他大概知道围城不是短时期的,所以让我们趁早走。


    天没亮,就和姐姐、姐夫一家动身了。姐夫是市立医院(今第二军医大学)内科医生。同行的还有几个医生,都带着家属、孩子。约定在二道河子街头集合,会齐了就走。我领着姐姐的大孩子,姐姐抱小的,姐夫背着东西。我甚么也不明白,挺害怕,又觉得挺神秘的。


    国民党卡子好像没怎么盘问,共产党那边有人接,都是我哥联繫的,不敢走大路,就在草棵子里趟。草棵子里有不少死人,把我吓的呀,心“嘣嘣”直跳。


    朝阳区武装部政委钱富永说:


    外逃主要是三个口子:东边二道河子,出去奔吉林;西边洪熙街,奔公主岭、渖阳;再就是北边的宋家洼子。我们家是从洪熙街附近出去的,西红柿刚有点红的时候,夜里,黑黑的,从草棵子里爬过去的。那时还不大严。


    宋占林:


    我跑了三次,第一次是7月,出二道河子5里路到靠山屯,天亮了,叫儿童团发现了。一看就明白是从城里跑出来的。10多个小孩,管我要路条,没有就让回去,可认真了。第二次想从卡子边上熘过去,又给抓住了,不打不骂,反正怎么商量也得回去。光有路条也不行,还得有老婆孩子。两次都带着老伴和孩子,若是我一个人非扣住不可。


    开头出不去还能回来。后来国民党准出不准进,出不去就只有夹在“卡空”里等死了。


    那也跑。豁出去了。怎么也是个死,往外跑还能有点指望。


    我们家是分四批走的。弟弟和弟媳第一批,我第二,二哥和母亲第三,母亲走时大哥还在家守着。哥四个各奔它乡。我和老伴在“卡空”里呆3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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