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整日在长安鱼龙混杂之地讨生活，怎会不懂察言观色，见李青筠不为所动，心下惶恐，连连磕头，嘴里不断悲声叫着：“公子救命……”


    看到他悽惨无助地样子，李青筠嘆了口气，如今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冷漠了呢？这只不过是个孩子，就算他存了利用自己的心思又如何，不过是为了活着，又有什么可指责的呢？他不去求绿衫少女大概是觉得那小女孩没什么阅历，未必能够护住他吧，自己那会儿自报家门，想来他是留意到了，知道成纪李氏背景深厚。从这点来看至少这小孩儿会动脑子，知道利用机会。既然如此，给他个机会又何妨？


    “你起来吧！”李青筠摇了摇头：“我不会收下你，但可以给你指点一条生路。”


    小乞丐绝处逢生，目光充满希翼地看向李青筠。


    “我知道兴化坊有一个叫罗亮的人，他应该可以救你。”李青筠并没有问这小乞丐与“南城十三坊”有什么样的纠葛，小混混之间那些狗皮倒灶的事他才懒得理会。


    小乞丐顿时眼睛一亮：“兴化坊……玉面郎君罗三爷？”


    自从跟随李青筠到了长安以后，罗亮就被李青筠放到长安市井中厮混，罗亮自来心慕游侠儿之行事，为人豪爽义气，重要的是手头宽泛，慷慨大方，在市井中结识了不少朋友，如今也颇有些名望。不过这“玉面郎君”的名号李青筠还是头回听说，李青筠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小乞丐见李青筠面色变得和善，没有否认他的话，心头大喜，如果罗三爷肯帮他说话，南城十三坊不会不买他的面子的。他也没敢多问，罗三爷在永兴坊的落脚之地他是清楚的，只是磕头谢恩不止。


    “南城十三坊”的人就在附近转悠，因为顾忌有李青筠在一直没敢靠近，只在远处紧盯着。李青筠更不曾再向那方向看一眼，转身翩然离去，至于小乞丐如何甩脱“南城十三坊”的人，被追上该怎样应付，能否顺利找到罗亮，罗亮又肯不肯见他，这些就不在李青筠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自己了，李青筠从来不是滥好人，也不是人道主义卫士，他只帮助他认为值得帮的人。不是给了阳光与土壤，就能够生根发芽，在李青筠看来，不能够把握机遇的人是在浪费资源。


    转回去找到婉玟，李青筠歉然笑道：“今日没能让你尽兴，等下看中什么我买给你，权当赔礼了。”


    婉玟抿嘴一笑：“等上一会儿算得什么，哪还需赔礼？这里也逛得差不多了，现在时候还早，不若去你们那间凤栖阁瞧瞧如何？”


    凤栖阁并非常规意义上的酒楼，其实为一间规模比较大的棋馆茶肆，附带做些酒水生意。这是李青筠两年前置办的一家产业，当时与学馆中的纪秉泽、宋子扬交好，通过他们俩认识了一些长安子弟，大家一起闹哄哄的说想要有个结社所在，李青筠借势拉了大伙建了这座凤栖阁。


    外人不大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只道这凤栖阁是一群长安公子哥儿开着玩儿的，而实际上凤栖阁只是李青筠个人的产业。因为地皮是李青筠祖父李禝给他的，凤栖阁的设计、经营均为李青筠所安排，其他人并没帮上什么忙，其实没有经济关系，只作为大家日常朋友往来的聚会之所。不过李青筠挺有意思，他派人定期送些分红给最初结社的朋友，以示凤栖阁的收益大家都有份子，这些朋友平白得了好处，多了些零用钱也还罢了，关键是此举让他们极有面子，觉得李青筠为人够交情，自此将凤栖阁当作自家产业一般维护。


    婉玟时常听李青筠他们谈起凤栖阁，一直心嚮往之。


    李青筠欣然应允，两人出了坊市，乘上马车直奔长兴坊凤栖阁所在。


    第十一章 水陆市井江湖事


    “罗三，你休要欺人太甚！”


    兴化坊的一处宅院厅堂中，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


    只见此人身材魁梧，状若粗豪，身着灰色及膝短袍，头上缠裹着青巾，鬓边隐现花白，这会儿正横眉怒目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人。


    对面这人则生得面如冠玉、眉清目朗，却是当年陇关道上机缘巧合被李青筠收入门下的罗亮！


    罗亮此时先是皱了皱眉头，突然又呵呵笑道：“任老哥，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发这么大火儿？还请安坐，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我罗三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任老哥缓了口气，余怒未消地说道：“我任大山在道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区区黑水帮乌合之众，又能奈我如何？今日若不是因你罗三爷在道上响噹噹的名号，我任大山压根就不会坐在这里！我给了你面子，你却是怎么说的？”


    罗亮笑道：“任老哥，既如此说小弟少不得要分辩则个。我罗三在道上些许薄名虽算不得什么，那是江湖朋友抬爱。但有一点不是小弟自夸，罗三行事最是公平，更做不出损害朋友的事儿！”


    “哼！”任大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我也是早听得如此说法，今日方知江湖传闻不可轻信！你既说是替我出面与黑水帮调停，如何贪图我的车马行？”


    罗亮摇了摇头，苦笑道：“要图你车马行的是黑水帮，你们两方结怨的根子在这车马行，不解决它怎么调停？如今黑水帮不肯罢手，你任大哥也不可能将车马行拱手相让，这才有了罗三此议！老哥若是以为不妥，便当罗三未曾提过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