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科说着说着有点泣不成声了,他向和平摆摆手,让他先出去,自己双手捂住了脸。
可是和平刚出去,马大虾红着眼圈进来了,一开口说话,他就是哽咽的,他说:“副处,我想请两天假,回家一趟。”
宗科用两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扯着大嗓门问:“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处里这段时间忙吗?今夜又刚刚把谢大脚和‘粘缸’抓回来。”
马大虾低声说:“我知道,可是我爷爷死了。我爷爷昨天晚上死的,我从小是跟着他长大的,我跟爷爷的感情特别深,他临死之前最想见的人是我,可是我没法回去,我没法回去啊!”
马大虾的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流,惹得宗科直心疼。
宗科连忙把他扶到椅子上,问:“你怎么知道的?他老人家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马大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20天前他就病重住了医院,可是那时候,正好你派我到南大树村守候。我怕影响破案,就没说,每隔一两天给他老人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昨晚九点多,他走了,我想我爷爷,我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宗科一拍大腿,说:“哎,小马大虾呀,小马大虾,你怎么那么傻呢?这种事情你应该告诉我呀,你以为咱们警察只会干活,不懂人情吗?你要是告诉我,我怎么也让你回家看爷爷,这个案子破不了,还可以破下一个案子;这次破案你不在,那次你在场就行了,可是爷爷只有一个,亲人的安危对咱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呀,好好,别再说了,你赶紧回家,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把爷爷安葬好,按着你们的习俗,需要在家守几天就守几天,千万别急着回来工作。”
马大虾说:“那就谢谢队长了,我走了。”
宗科说:“等等”,他从抽屉里拿出500块钱交到马大虾手中,说:“我的工资也不高,一点心意,拿去吧,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记住,有什么需要处理里帮着办的事,尽管开口。这两天,一旦我能走开,我肯定会去你家里看看。”
马大虾拉开门,刚要出去,就见和平和莫菲站在门口,他们手里每人都拿着500块钱,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钱塞到他手中。马大虾的眼泪又哗哗地流出来。莫菲小声道歉说:“怪我,其实我看出你心情不好,但没问过你,真是对不起。”
和平朝队长晃了晃车钥匙,说:“我送他回家!我快去快回!”
宗科点点头,嗯了一声。
问讯工作持续了一夜,大伙都像上了发条的闹钟,一刻不停地转着,恨不能一夜之间挖出一宗大案。这也是莫菲到反恐六处后参与的第一宗案子,她的精神头出奇地大。这一夜,莫菲和和平可真够忙的。他们先是去看守所把小蒙提出来,让他对“粘缸”进行辨认,当确证”粘缸”就是翻墙头逃走的人后,又连夜把小蒙送回看守所。
“粘缸”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龄,头发粘粘的,皮包骨头一样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去。和平看他这皮包骨头的样,马上联想到某种动物的标本,水份都晒干了,仿佛一碰就能马上碎掉似的。他希望很快就能拿下粘缸。
“粘缸”坐在冰凉的铁凳上,只觉得一股股寒意穿透全身。他向和平要了一瓶矿泉水拼命地喝着,目光时时慌乱地四下瞟一眼,被抓住时的恐惧阴影还在周身扩散。当和平按程序审问他时,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从记事起,别人就叫他 “粘缸”。他记得七八岁时,因偷了家里的东西拿到外面换钱,被父母毒打后就离家出走了,后来一直在社会上混,再也没回过家,主要是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和平猜测他是不想连累家人,就说:“你听好了,反正名字只是个符号,也不能说明什么,我们公安机关只凭你身上的一滴血,就能把你一家几代人的关系都查清。我不急,咱们慢慢来。先说说你和朵唯是怎么认识的?”
“粘缸”知道和平在吓唬他,他也的确经不住吓。矿泉水喝到一大半时,他慢慢安静下来了。他打算开口说话,他这副身子骨,经不起事。于是,他说了一些关于朵唯的情况:“我认识朵唯有两年了,他的朵唯长得很特别,他还有些*事呢。其实,他在沙石市赌徒当中知名度挺高的,知道他这人神在哪儿吗?赌的时候,每当他朵唯上的肉一跳一跳时,他肯定赢;每当赢的时候,只要我在身边,他就会高兴地给我点零钱花。我猜他也贩枪,因为他经常给我们这些需要钱的人供货。他很有钱,南大树村这处房子,说盖就盖起来了,但他又不常来住,那他平时住哪儿呢?我猜他在别的地方还有房子。反正,要想找到他挺不容易,他就跟泥湫一样滑,一闪就不见了。”
“粘缸”在描述时,吐沫星子四溅,莫菲嫌厌地用手挡着脸。和平的大脑里对朵唯的基本情况有了个大致印象。那么,这样狡猾的人是不是恐怖分子呢?粘缸摇头晃脑地回答道:“那傢伙呀,精得狠,才不当恐怖分子和政府作对呢。他只卖枪,连我们这样的人他都供货着呢?”和平明白了,朵唯应该算是隐藏在这条道上的一条大鱼,而”粘缸”则属于道儿上的小虾米小混混。和平有点脸红,自己办了三年的反恐案子,竟然不知道朵唯的存在,真是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