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鬍鬚较重、体态清瘦的60后、身着白色风衣的男子先是乘机到某国境内,然后再坐长途汽车到达中国边境口岸,他持的是私人旅游者的护照。这天下午,他顺利地通过中国边境口岸后,按照计划,乘计程车从口岸到了市中心。在口岸宾馆,一个身材高大、发质浓密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迎上来,机敏而小声地问:“是‘防抱死’吗?”
“是的。”被称为 “防抱死”的中年男人肯定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小声询问对方姓名。
“我叫刘波,是白达派我来接你。”因为刘波的口袋里装着“防抱死”的照片,所以当“防抱死”刚一走进大厅,就认下了他。
刘波交给他一个伪造的身份证,一个棕色假发,一张通往沙石市的长途汽车票,让他在一天后住到野马公司四层的407房间,当天晚上十点钟,在二楼”儿娃子”快餐厅见一个叫”郎七”的人,他会为他安排好一切。
目送着刘波远去后,“防抱死”才步出口岸宾馆,搭乘一辆计程车向长途汽车站方向驶去。宾馆离他的家不过两三里路,当计程车离他家越来越近时,他的心狂跳起来,他思念着家中的老母亲,思念养育他多年的村庄,他的内心矛盾极了。最终,他还是让司机停车了,他不想让自己白白从家门前的土路上辗过,他决定无视那个组织的纪律,拐到家中与母亲坐上一小会儿。他让计程车停在村口等着,他戴上大口罩,急匆匆地向自己的家走去。村头烤羊肉串的老汉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竟然也挥了挥手,甚至还意外地遇见了村干部,他也全然不顾他们异样的眼色。几分钟后,他站在了自家的庭院里,母亲把手里的活计扔掉,冲上来拥抱远游的儿子。母亲爱抚着儿子苍老瘦尖的脸,有一种再也爱不动儿子的感觉。她劝儿子别太累,钱这东西是挣不完的,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她说自己这一辈子没挣什么大钱,不也养育了一大群儿女,这才是她全部的幸福。他喝了母亲酿制的石榴汁,吃了母亲做的烤包子,口袋里装满了家乡的葡萄干和杏干,然后匆匆走出家门。村头烤羊肉串的老汉仍然对他打了个招呼。
下午六点多,“防抱死”所乘的长途汽车到达了沙石市。随后,他不费吹灰之力地住进了野马公司407房间。到现在为止,一切正常,没有引起警方的警觉。他松了口气,把行李放进房间的壁柜里,然后打开向街的窗户,充分感受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闹。他想:这个位置是多么中心,一旦夺取政权时,这是个绝好的临时政府所在地。此刻街上人来人往,各种面孔各种肤色各种语言汇杂一处,让人觉得这是座沸腾的城市,每个人仿佛都在过着热火朝天的日子。一丝忧愁掠过,他觉得自己却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藏在角落里,孤独极了。想到这儿,”防抱死”的情绪越来越灰,一个人坐在床边默然。等服务员敲门给他送热水时,他才恢复了正常,他决定出去转转,但又不敢往大街上走,只能在公司上下来回熘达。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在二层的金碧辉煌的”儿娃子”快餐厅。在初秋的季节,人们的食慾似乎大增,快餐厅里坐满了就餐的人,两位民间乐手弹唱的“十二木卡姆”沁入他的身心,让他对故土的感情更加难以割捨,烤羊肉和手抓饭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孔里,真是香极了,他真想马上吃进肚里,但是他仍然返回房间,等待十点钟的到来。
晚上十点整,“防抱死”熘进快餐厅,坐在靠边的一张桌子上。与几个小时前相比,快餐厅安静极了,仿佛只剩下他一个食客,他突然明白”郎七”为什么约他在这个时间见面。刚刚坐定,一个瘦长脸、身材细弱、脸色白净的男人走过来,问:“先生,想喝玫瑰红茶吗?”防抱死”试着回答:“平时我只喝经典乌苏啤酒。”瘦长脸男人面无表情地:“这快餐厅,禁止菸酒,还是喝玫瑰红茶吧。“防抱死”知道对方的身份了,他说出最后一句暗语:“谢谢,那就要明火的吧。”
两人交换了接头暗号之后,“郎七”皱着眉头:“怎么你比照片上显老多了?怎么是这身装扮呢?难道真穷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的地步了?你和我在一张餐桌吃饭看上去多不谐调啊,希望下次你能注意这些细节。”
“郎七”通通通地胡乱指责了一番,他心里的怨气主要是对着境外的热比娅去的,他想:又派人催债来了,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只剩下给你赚钱了呢?就知道要钱花钱,也没见办成什么大事。问题是,我弄出去的那些资金倒底都干什么了呢?
“防抱死”并不理会对方的不满意,他伸了伸脖子,咽了一口唾液,说:“我真的很饿了。”
“郎七”讥讽道:“我知道,你们每做一件事都是要我们付出代价的,最低我也要付饭钱对不对?”
也许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转身对服务员打了个手势,要了茶、烤羊排和手抓羊肉饭。等饭菜上来后,他冷冷地说:“你自己吃吧,我已经没有胃口了。”
“防抱死”的确饿坏了,他拎起一根烤羊排,狼吞虎咽地吃将起来。大约十分钟后,”防抱死”抹着嘴上的油,说:“我本人并没见过热比娅,可这次是受她的派遣,主要完成两个任务:一是落实那笔1000万美元的资助款;第二是拿到‘06风暴’施实计划和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