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新业清楚,过几天,一定会有“维修工”主动上门检修电话线,听不到他的声音,使他们会觉得两耳的存在失去了意义。既使他不在房间,这件事他们也照样能办到。因为,他毫不怀疑这套别墅还有另一把钥匙。想了想,他干脆把电话线拔断。
马新业推开门,站在大阳台上,夜色沉沉地压着他,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马新业与成野猫喝酒时,接到了莫菲的电话。那时,她找他还真有事。马新业生硬地关了手机,她很不高兴,觉得这人特傲气,但想一想他有他的道理:八小时之外,属于私人空间,有理由不谈工作的事。
莫菲一时也没工夫跟他计较。事情的起因是昨天下午她又去了趟看守所。
董平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心情特别平和,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灿烂笑容。他说他一直盼着莫菲来,想跟她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莫菲问什么事那么重大还到了宣布的份儿?他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先玩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头,然后才仰起脸来郑重其实地说:“警察姐姐,我错了,我要说的是,董事长并不是我的姐姐,我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骗取警察对我的信任,以为你们就可以不打我,不把我抓到强制看守所。现在,既然已经进来了,冒充董事长的弟弟已没有意义,所以,我想对你解释清楚这件事。我错了,请一定原谅我。”
莫菲很诧异,一个人怎么可以随便拿着自己的身世开玩笑呢。尽管如此,她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董平是董事长的弟弟。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改变说法呢?她还想不清楚。
莫菲想跟董平多聊会儿,可他就像一道上紧了锁的门,怎么敲也不开了。仿佛说完这件事,他就完成了自己说话的使命。她只好失败地离开看守所。她没有直接回队里,而是从街上买了几斤葡萄,拎着去了和平的宿舍。
和平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珠子盯着天花板发愣。听到莫菲在门口喊他,激动得“噌”地跳下床,光着脚丫子跑去开门。看到莫菲的一张笑脸,他张开双臂,大声道:“啊,祖国,亲爱的祖国,你可来了。”才在屋里憋了两天,他渴望与人交流的心思暴露无遗。莫菲见状也乐了,说:“你这样就对了。瞧你前两天那个样,都不像你了。”
两人抢着吃完葡萄,莫菲把董平翻供的事说了。和平颇有经验地说:“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能明天你再去找他时,他又说董事长是他姐姐了。这枪贩子的人都这样,一天三变,从来没个实话,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可我觉得这件事不具有普遍性,是个案。”莫菲坚持自己的看法。和平说:“你呀,进入听觉误区了,分不清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莫菲说:“我还是那种直觉,我认为他就是董事长的弟弟,只是我一时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和平说:“你不会是钻牛角尖了吧?”莫菲说:“为了证实我没在雾里看花,我想我应该去一趟董事长的原籍,只要到那里,是真是假就大白天下了。”和平一听莫菲想去北疆搞调查,马上表示,跟她一起去。
两人一同回到队里,跟宗科汇报了最新想法,得到宗科的支持。俩人计划第二天动身前往。
动身之前,莫菲想知道李泳何时回来的消息,于是,她给成野猫打手机,对方不在服务区。她又拨李东的手机,手机里总是传出盲音。惟有马新业的手机通了,还被对方强行挂断。莫菲的自尊心虽然有些受挫,但觉得也无所谓。晚上,莫菲回到宿舍,由于心里不平衡,便把马新业当成假想敌人,她对着镜子唠叨说:“哼,原谅你这个不通人情的傢伙吧,反正你接不接电话都不是重要的事,反正明天我就要去北疆调查,没有你的协助,我照样能知道董平的身世。喂,我说你呢,听清没有?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我为什么原谅你吗?就是因为你说话声音好听!”这么唠唠叨叨半天后,仿佛解气了似的,莫菲对着镜子的脸“噗哧”一下又笑成了花儿,恼怒随之被夜晚的凉风吹散。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对那个摩赛部经理的怨气,就那么容易无声无息地化解了,过去了?
这晚,莫菲收拾好简单的行装,然后洗澡,换上自己动手新缝制的一件暖粉红色的睡衣,倒在软软的长沙发里,打开电视正好中央一台展播谭晶演唱康美药业的主题歌《康美之恋》她一边听歌一边心里在想自己理想中的爱侣在哪里藏着呢?
第二天,去北疆的计划被一件突发事件终止。
一大早,看守所给反恐六处值班室打来紧急电话告知:董平在凌晨时分借上厕所的机会,将盖在身上的布单撕成长条,连接起来,将自己吊死在厕所里。看守民警提供:昨天上午十点多,董平像是突然受了刺激,神情恍惚,又哭又闹,跟看守民警索要枪枝。看守民警跟他谈了谈心,说买卖枪枝是违法犯罪的行为,国家不允许的。同舍人员反映,一个上午他都呆呆地坐着。但到了下午四点多,莫菲传唤他时,他仿佛又活回来了,不仅表情正常,而且头脑十分清醒。等莫菲走后,他还对同舍人员说自己冒充董事长的弟弟,骗了警察,做了一件错事。到了晚上11点睡觉时,他在情绪上没什么异常,可早晨八点有人进卫生间时,才发现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