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野猫请他的目的是什么?一般性的请客呢,还是别有他意?马新业对野马公司的任何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就像成野猫不可能消除对马新业的成见一样,马新业对成野猫充满了戒备和小心。他俩从一见面就仿佛是天敌般不可调和,但马新业不能主动去*成野猫的战斗欲。马新业预感到,自己赴成野猫的晚宴,虽然不似奔赴战壕,也像走钢丝般,稍有失足就会掉进莫测的深渊。这是他到俱乐部工作后,第一个接触的目标人物。
按约定的时间,马新业准时来到月亮酒店7号包间。在酒店的玻璃橱窗前,他曾故意放慢脚步,昏暗的灯光刚好清楚地反射出那辆黑底红字带“边境”字样的帕萨特轿车。马新业认得它。赛车那天,李泳就是坐这辆车绝尘而去。他确信车窗后面有个头影在观察自己。
马新业进了7号包间。约十分钟后,成野猫姗姗而来。落座后他并不做解释,似乎迟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甚至吹毛求疵地指责马新业的衬衫过于整洁,不像摩赛项目部经理,倒像是野马公司的大老闆。他的刻薄一方面显示他在摆谱,提醒马新业,他是副董事长,是他的顶头上司,一切都要服从于他。另一方面是他本性使然,他总是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的自卑。马新业对此只是淡然一笑,喝了口玫瑰红茶,觉得嘴里甜滋滋的。
成野猫有点居高临下,他说:“今天这顿酒主要是想表达我对摩赛高手的敬佩,你可一定要放松啊。我们已经是僱佣关系了,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当然,我也是想借着请你吃便饭的机会,对你多做些了解,以便我们今后的相处。野马公司,除了董事长,里里外外就是我在忙前跑后的,所以,我对每个人的能力必须心里有数,你说是吗?”
马新业毕恭毕敬地给成野猫酌上茶水,然后很高兴地说:“谢谢。您这样不计较身份请我喝酒,我真是感动,您想了解我哪方面情况,您就问吧。”
成野猫亲热地寒暄着:“来来,先吃点手扒肉,再喝酒。”他让服务员往两个茶杯里倒满酒,别看他人长得瘦小,酒量却很大。他豪爽地端起酒杯,说:“来,为我们以后的合作,干杯!”马新业跟他碰了杯,二话不说,先干为敬。
成野猫用手摸着他那几根稀稀拉拉的鬍子,颇感兴趣地问:“你在摩赛队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马新业暗想:接下来肯定是要套问我的来历、观点和到赛车俱乐部的目的,好吧,我早就编好一套假话等着你呢。他正要开口回答,突然腰间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很陌生,估计是哪个粉丝,他笑笑对成野猫歉意地请示:“对不起,我得接个电话,没准是哪个姑娘又耐不住寂寞了。”
马新业不经意地给成野猫留下自命不凡的花花公子印象。
马新业满不在乎地大声问对方:“喂,您是哪位?”
对方迟疑了一下,仿佛需要认真证实他的身份:“请问是马新业先生吗?”
马新业已经练就了在三秒钟内判断一个人的声音的能力。他记忆人的声音的能力如同照相般准确而清晰。有时,为了编假话,他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忘掉某些真实存在过的人或声音。这会儿,显然不宜与女警察聊天,他故作淡淡地问:“噢,是您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莫菲欣喜极了,说:“这个号码果然是您的呀。太好了!”
可是马新业却不高兴,他反感地问:“请问您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问完这句话,他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就凭她一个警察身份,她想查他的手机号码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要想找一个人还不容易吗?”莫菲从马新业的声音上判断他反感自己了,但她不可能道歉,没必要。
马新业批评莫菲:“我说您这个小姑娘,这样做可就不礼貌了。现在又不是在工作时间,您有什么事,快说吧!”
“您不耐烦,我却有耐心呢,我还真有事情要找您,您看,咱们能当面谈谈吗?”莫菲固执地说。
“对不起,我现在有事,改天再说吧。”马新业显然是没有时间,即便饭后有时间,显然也不合时宜,他敏感地意识到女警察有可能要跟他谈什么事。所以他毅然地挂断了电话。但仅隔一秒,莫菲又拨响了他的手机,她显得很气恼:“您这人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马新业知道自己伤了对方的自尊心,但这会儿没法解释,他说:“这样吧,等忙完了事,我约您好吗?”
手机再次被挂断。并且,他悄悄关了机。
成野猫伸着脖子听了半天,神秘地问:“是个女的吧?声音很清脆嘛。”
马新业不以为然地敷衍说:“哎呀烦透了,又一个粉丝,追着我学摩赛。真没见过这么穷追猛打的女孩,看来这单身男人自有单身的烦恼呀。”
“有女人追还不好吗?”成野猫信以为真。
马新业摆摆手道:“烦心着呢。哎,对了,刚才你说想了解我怎么离开摩托车队的?2004年我参加了西部十二省区市二届摩托车拉力赛,得了个人第五名,组委会给我个人发了20万奖金。可是回到队里,领导把我的奖金统统收走,七分八分的,最后我只落10000元,你想想看,如果我不拿奖,他们能分到钱吗?这不是典型的平均主义吗?还不是眼红我?你说我是不是没有享受到我应得的待遇?所以,一气之下,我离开了那个鬼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