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里,他和好友小蒙在一起闲逛。小蒙透露说,他妈手里有枪。于是,董平到了小蒙家中。谢大脚正与另一个朋友聊天。四个人先是玩扑克牌,等到凌晨交易时,没想到竟引来了警察。这次算是完了。
莫菲一语不发地观察着面前这张沉默的娃娃脸,每当他偶尔抬起头来时,她发现他的五官其实很清秀,她判断他的年龄应该在18岁左右,性格内向。从其衣着的破旧程度看,在社会上流浪应该有几年了。无论如何他总该有个家吧,那么他的家是什么样子呢?他从哪里来?为什么贩枪?
双方对峙近一个钟头后,坐在对面的莫菲一直无语,但神态温和而亲切,不像他接触过的那些男警察那么严厉。他是个敏感的男孩,来自外界的任何一点异样都能刺激他的感觉,现在,他从莫菲温和的微笑里感觉到一种温软的东西,那是姐姐曾经给予过他的,时空瞬间产生错觉,他宁愿相信眼前这张笑脸就是妩媚的姐姐,于是,他的话匣子突然被催开了般,收都收不住。他认真地告诉马大虾:“我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我姐姐开着一个很大的公司。”董平再次把两臂一扩展,形容着姐姐的了不起。
马大虾不屑地刺激道:“咱们西北的大公司多了,我哪知道她在哪个公司啊?”
董平脱口而出:“你知道野马公司吗?很有名气的,我们家乡的人都知道我姐姐公司的名字。”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呢?”马大虾问到这儿,董平突然住口了,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天大的错误。过去的两年里,也与警察打过几次交道,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吐露姐姐半点情况,可是今天怎么啦?竟然把姐姐牵了出来。就像一直发高烧,这时,高烧突然退了,董平痛恨自己的没出息,不就是因为眼前那位警察姐姐对自己的态度好点吗?不就是因为自己对女警察有点负疚感吗?怎么不知不觉中竟然把姐姐给卖了?想到这儿,他下定决心,闭嘴,打住。
莫菲从董平中止回答的瞬间,知道他改变主意了。她预感到关于姐姐的话题,可能穿透了董平最隐秘的内心,他突然无法躲藏了,只好以顽固的缄默来对姐姐作最后的掩护。董平的故事,就像海里的冰山,看不到潜在水底的那一半,这需要时间和耐心。马大虾也非常明智地结束了这场询问。
刑事传唤的12小时已到,莫菲和马大虾按规定,办好手续,将董平送往市看守所羁押三个月。这段时间内,反恐六处的人有权随时传唤董平。莫菲隐隐觉得董平身上有问题,在徵得宗科的同意后,她将对董平的调查引向深入。
莫菲从网上查找野马公司的资料。资料很简单,只记载该公司实力如何强大,如何积极参与各项社会公益活动。除此之外,就是董事长李泳的一张照片。照片下面的一行文字说明简单明了:李泳,外国国籍。擅长公益事业,一个充满爱心的聪明能干的女性。
从照片上看,李泳风度优雅,无论眉眼还是身段都透着成*人的韵味。莫菲对着李泳的照片细细研究,越看,越觉得有一股神秘气息环绕这个女人。相比之下,自己则一览无余地简单,无论从长相还是经历都平淡如水,就好比一袭华美的彩裙与一件朴素的蓝布衫的区别,这几乎令莫菲产生了挫败感。可是莫菲也有自信,那就是年轻,有活力,做着一份从内心喜欢的职业,这使她积极向上地活着,有意义地活着。莫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一张照片上的女人较劲,反正挺烦躁的。她反省自己,这大概就是来自一种青春的狂妄,觉得世界都是自己的,怎么容忍别的女性在自己面前骄傲呢?对了,就是照片上李泳透出的那种骄傲神情刺激了莫菲,使她变得尖刻。莫菲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很无聊,决定不胡思乱想了,还是办正事吧。
看看李泳外表所透出的高贵和骄傲,再看看董平那副穷酸的样儿,两人似乎联繫不到一起去。越是如此,莫菲才越有调查的兴趣。
莫菲拨通了野马公司总机的电话,总机把电话转接到副董事长长成野猫的办公室。他正站在窗前往楼下的街道茫然地观望,那观望里似乎蕴藏着很多期待。这几年,他暗中在白达、境外和李泳三方之间周旋,很是艰难。这次,石头在内蒙被抓,他担心李泳无力摆平此事。如果真是这个结果,那可就坏事了。怎么向白达和境外组织交待呢?尤其这一年,他们催钱催得很紧,似乎真要靠这笔钱做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贩枪换美元这条财路断了,他们肯定不会饶过自己,怎么应付得了呢?这路好像越走越窄了,这会儿,他不由地自问,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迳到底对不对呢?五年前,他以出国学习为名跑到国外,投奔哥哥成绍基,并在境外加入了某个神秘恐怖组织。那个组织的任务是什么,他心里当然清楚。自从踏上那片土地,他就认为自己是外国人,久而久之,他产生了臆想:自己原本就是外国人,从来就是!
成野猫按下免提键,喂了一声,话筒里传出一个清爽的女孩的声音:“我是公安厅反恐六处的侦查员,请问我可以见公司董事长李泳吗?”
找李泳?成野猫马上警惕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她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
莫菲公事公办地解释:“昨天呀,我们抓到一个叫董平的贩枪给恐怖分子的青年,据他自己交待,他是你们董事长的弟弟,我想核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