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的只有柳枝重重的喘息声,她把头埋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句话不说。
茉雅奇又问了句,「为什么?我真的想知道。」
柳枝嗫嚅了嘴,却还是不肯说话。
茉雅奇忽而浅淡一笑,「你真以为你一句话不说就只死你一人?你真以为你能保住你的情郎?」
柳枝猛地抬头,眼泪沖刷着脸上的血污流下来,面颊上是蜿蜒狰狞的痕迹,眼神空洞又无助。
「你真傻。」茉雅奇不知道该怎么评判,「慎刑司的人不是吃素的,御前的人更不是,你不说,他们也查得到。」
「更何况你的那位情郎还把你们的事当作猎艷奇事说给他同屋的侍卫们听,都不必费心思查,顺着话头就找着他了。」茉雅奇按按眉心,接着道:「他没你骨头硬,进了慎刑司没打几下就招了。」
茉雅奇向前探了身子,黑沉的眸子幽幽看着柳枝,轻轻道:「他说是你勾引他。」
柳枝张了张嘴,眼泪像泄了闸的水一样流下来,骤然咆哮道:「不是,不是我,明明是他先说喜欢我的,明明是他。」柳枝哭的无力,「明明,明明是他,是他先说喜欢我的。」
茉雅奇偏开了头,忍住酸涩,深深沉了口气才转回来,「你现在可以说是谁指使你了吧?」
「令嫔,是令嫔。」柳枝颤抖着声音,有害怕有怒气,「她撞见我的事,她说我秽乱宫闱,她要挟我,」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张手胡乱比划道:「她要挟我,她说要治我死罪,还说要杀了阿勒文,我,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也不想阿勒文死,她说只要我帮她做一件事她就放过我,还会帮我嫁给阿勒文,我就帮她做了,我……」
柳枝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起来。
「所以呢?」茉雅奇凝着眉,「所以你就准备帮着她毒杀我了?」
柳枝伏在地上哭道:「奴才知道错了,奴才真的知道错了。」
「来人!」茉雅奇冲着门外叫了一声。
小寿子立刻带着太监们推了门进来,恭敬道:「娘娘有何吩咐?」
茉雅奇指了指柳枝,「拉她下去,记录她招供的证词,让她按手印,送去养心殿给皇上。」
小寿子回道:「是。」只往柳枝那看了一眼,边上的小太监立刻会意,上前拖了柳枝出去。
等人都退光了,小寿子还没出去,他在等茉雅奇发话。
茉雅奇遥遥望着门外,似乎在出神,半晌才淡淡出声道:「阿勒文,杖毙,柳枝,杖八十,驱逐出宫,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小寿子应了声,「奴才明白了。」小步退出去,出了门才敢喘大气,终究娘娘没下死手啊!不过这八十杖,不死也得残半边。
小寿子摇摇头,真想不明白柳枝到底在作什么妖!是嫌命长还是嫌自个活的□□生了?
好好的做承干宫的一等掌事宫女不好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谁见着她不尊称一声姑姑?
非得把自个作成这个样子,小寿子暗暗啐了声,该!真是活该!
第七十一章
弘历在养心殿接到柳枝按了手印的证词后,已是怒不可遏。
令嫔,真是好大的胆子!
弘历在手里捏紧了那张证词,吩咐吴书来,「昭告六宫,令嫔魏氏,毒害贵妃,罪不可赦,褫夺封号,降为官女子,迁出景仁宫,幽禁景祺阁,非诏不得出。」
吴书来凛然躬身,「嗻!」
夜色虽深,可景仁宫里还亮着灯。
令嫔根本睡不着,一早听得东窗事发的消息,着实让她慌了神,谁知道那个死奴才那么不中用!
令嫔揪着帕子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怕什么?她早把那苷连草粉给烧了,在她这是搜不出物证的,纵然那奴才供出她来,她也可以咬死了说是被诬陷的。
可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来回踱着步子思考措辞。
还没想清楚,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
令嫔往前走了几步想看个究竟,谁料见着吴书来带人来了,吓得她往回缩了一下,心里咚咚如擂鼓一般。
令嫔强撑着稳定心神,走过去问道:「吴公公这么晚来景仁宫是有何贵干?」
吴书来扯嘴一笑,「这话该是奴才问您呢?魏官女子。」
令嫔被那一句魏官女子给惊着了,气息都有些不稳,「你,你什么意思?」
「魏官女子这是跟奴才装糊涂呢?」吴书来哼声道:「您可真是好胆量啊,竟敢在宫里行这些腌臜手段毒害贵妃,与你里应外合的柳枝已经伏罪了,皇上下了旨,令嫔魏氏,褫夺封号,降为官女子,迁出景仁宫,幽禁景祺阁,非诏不得出。」
「魏官女子,这景仁宫可不是您能呆的地方了,您自个请吧,别叫奴才动手,那就不好看了,好歹您还算是个有名分的不是?」吴书来凉凉开口。
魏氏气的直抽冷气,官女子,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那也叫有名分?
景祺阁又是什么鬼地方?那么偏僻的小宫落,一旦进去了还有出来的可能吗?那不跟打入冷宫一样了?
到底做了几年主位娘娘,魏氏还是拿的出点气势的,冷笑着看了吴书来一眼,眼中尽是寒意,看得人不寒而慄,「吴公公,说话可得讲证据,单凭一个奴才的一面之词就随便定了我的罪过岂不是太可笑了?更何况那奴才还是贵妃宫里的人,你怎知不是她们联合起来攀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