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明和蔡红梅已经跪了约半个钟头。</p>
屋里还是没有动静。</p>
陈扬待在一边，靠墙而站，已经与身边的一帮老娘们说好了。</p>
一个人一块钱。</p>
任务是陈扬说什么，她们就喊什么。</p>
第一句来了。</p>
“陈耀平，差不多了。”</p>
还别说，十来个老娘们，异口同声，高亢响亮。</p>
第二句，“陈耀平，他们跪了这么久，你够有面子了。”</p>
第三句，“陈耀平，他们要是跪坏了，你就罪大恶极。”</p>
不少人加入，跟着呐喊。</p>
陈扬再拿出钱分，又是一把一块一张的小票。</p>
原来，陈扬是有备而来，这些小票是特意换来的。</p>
第四句，“坚决支持恋爱自由。”</p>
第五句，“坚决支持婚姻自主。”</p>
第六句，“坚决反对包办婚姻。”</p>
喊声震天，效果一点也没，陈耀平就是不出来。</p>
看热闹的人，有些开始起哄，笑话陈扬的口号没有作用。</p>
陈扬咬咬牙，只好使出他的杀手锏。</p>
这回陈扬强调，每句话要连喊两遍。</p>
第七句，“陈耀平，你儿媳怀孕了。陈耀平，你儿媳怀孕了。”</p>
第八句，“陈耀平，不要再这么狠心了。陈耀平，不要再这么狠心了。”</p>
第九句，“陈耀平，你要抱大孙子了。陈耀平，你要抱大孙子了。”</p>
第十句，“陈耀平，你要当爷爷了。陈耀平，你要当爷爷了。”</p>
陈福明和蔡红梅面面相觑，差点笑出声来。</p>
蔡红梅心道，我没怀孕啊。</p>
但效果有了。</p>
门开了，陈福明的母亲和两个妹妹，一齐出来。一个扶陈福明，两个扶蔡红梅。</p>
两个下跪者正勉强坚持，有人来扶，顺势而起。</p>
陈耀平拉不下面子，没有出来。</p>
陈扬又领着一帮老娘们鼓掌。</p>
还有几个老娘们走上前去，帮忙将陈福明和蔡红梅推进屋内。</p>
成了。</p>
陈扬拨腿开熘。</p>
不过，陈扬回家不久，陈福明就追了过来。</p>
“扬哥，两个事，两个事。”</p>
陈扬把陈福明带到二楼，“啥事？”</p>
“没怀孕，你却说怀孕，这会穿帮的，你说咋办？”</p>
“先说效果。咋样，咋样？”</p>
“应该是雨过天晴，花好月圆。”</p>
陈扬坏坏一笑，“那就好办了。没怀孕，没怀孕那就怀一个呗。”</p>
陈福明苦笑，“扬哥，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p>
“嚯嚯，你不会跟我说，你不会干那种事吧？”</p>
“不是。”</p>
“噢，要我帮忙吗？”</p>
“去你的，去你的。”</p>
“那就好好说话。为什么不能怀孕？是蔡红梅不行吗？”</p>
陈福明说，“按她的计划，三五年内以事业为重。三五年后，再考虑孩子。”</p>
陈扬说：“福子，你告诉蔡红梅。她要想进你家的门，必须抓紧时间生个孩子。要是她生个孩子，特别是儿子，那她在你们家的地位将坚如磐石。”</p>
“唉，我尽量动员她。”</p>
“不是尽量动员她，是必须动员她。你说，还有啥事？”</p>
陈福明涎起了脸，“扬哥，我们剧团想在咱们陈家村开张大吉，所以你看？”</p>
陈扬说，“你去找村里，让村里出钱。”</p>
陈福明笑笑，“村里哪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村要做戏，肯定是你们这些大款出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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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扬摇摇头，“福子，我帮你们办了件大事，你和蔡红梅得感谢我。你还让我出钱做戏，你想得也太美了吧。”</p>
“考虑考虑，扬哥，帮人帮到底嘛。”</p>
被缠不过，陈扬答应考虑考虑。</p>
晚上吃饭时，陈扬提出，为了支持陈福明，他想出钱请他们的剧团演戏。</p>
没想到，全家人一致同意。</p>
特别是爷爷奶奶，简直是举双手赞成。</p>
原来，老两口经历过五十年代有民间剧团的时代。</p>
后来有县越剧团，但很少下乡，老两口就再也没看过越剧戏。</p>
说到越剧戏，老两口现在都还能哼上几句。</p>
这事就定了。爷爷奶奶喜欢，花最多的钱也值。</p>
陈扬请剧团演戏的消息，很快传遍全村。</p>
陈扬也是有意帮陈福明的忙。</p>
可一旦定下来，陈扬才发现后续的麻烦太多太多。</p>
首先就是戏台没地方可租。</p>
民间演出刚刚恢复，可民间演出需要戏台，现在难以找到合适的戏台。</p>
戏台也很有讲究，一定要木制的。因为戏台上铺木板，木板有弹性，适合演员们发挥。</p>
戏台有规定的高度、宽度和长度，四根大柱子，上面还要有顶篷可以挡雨。</p>
还是剧团的人有办法。</p>
县越剧团有可移动的戏台，可以花一天十块钱，整个租过来。</p>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p>
陈扬出钱，田老蛋驾船，叫上十来个小青年，把移动戏台租来了。</p>
戏台就搭在村部门前。</p>
不过也有讲究，戏台要坐南朝北，方位绝不能偏。</p>
接下来，陈扬要与陈福明和蔡红梅谈判，一是演几天戏，二是一天多少钱。</p>
陈扬也是豪横，决定跨年，从九八二年演到一九八三年，连演九场。</p>
至于演出的价格，陈扬也不要打折，一天一百块。</p>
陈扬的总开支不少，除了戏台租用费，和九天的演出费，他还得出钱管戏班的吃喝拉撒睡。</p>
这一块每天至少二十，十天下来就需两百。</p>
陈扬自己也懒得出面，他请童老贵和蔡晓晖的父亲蔡宝华出来，负责与剧团联系各种事宜。</p>
蔡红梅那边，也是初创时期，啥都不懂，只能摸索着进行。</p>
有一点陈扬很感兴趣，像这样的民间剧团，怎样经营才能赚钱。</p>
据陈福明讲，剧团每天的固定开支，一共有四个方面。</p>
机动船租用费，每天三块钱，加上油钱，大概每天五块。</p>
服装道具租用费，每天十五块。</p>
约三十人的剧团，平均的月工资，大概是一千块。</p>
不演出的日子，需要剧团负责生活开支，预估每月两百块。</p>
总算下来，每月固定开支一千八百块。</p>
一天演出费是一百块。</p>
也就是说，一个月有十八天演出，剧团才能保本。</p>
陈扬心里有数了，这钱不好挣。</p>
如果经营不好，管理粗放，水平不高……很容易就会亏本。</p>
陈扬也很好奇，陈福明借了好多钱，这钱都花哪儿去了。</p>
明晩演出，今晩陈扬把陈福明叫出来问个究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