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天早早的，村里的广播就响了起来。</p>
是村支书陈生梅在通知开会。</p>
村两委成员、全体党员和村民组长，上午八点半到村部开会。</p>
陈扬躺在被窝里，看看手表，才早上七点十分，忍不住把陈生梅骂了几句。</p>
陈扬知道，今天村里开会，一定是商量谁当代理主任。</p>
陈扬想了想，勐地起身下床，走到客厅里，冲着楼下大喊。</p>
“老三，你上楼来，我有话跟你说。”</p>
二弟陈兵急急忙忙的跑上楼来。</p>
“大哥，你有啥指示？”</p>
陈扬严肃的说，“你马上去找蔡福满，就说是我说的。如果公社让他担任代理主任，叫他千万千万不要推辞。”</p>
陈兵有点发懵，“大哥，能不能再说一遍？”</p>
陈扬重复了一遍。</p>
陈兵点点头，“我记住了。可是大哥，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p>
陈扬踹了二弟一脚，“快去快去，你用不着明白这是什么意思。”</p>
陈兵都囔着去了。</p>
陈扬又叫来大妹，让她去一趟童小芳家和童老贵家。</p>
“大哥，我让我说什么？”</p>
“你就说，让蔡福满当代理主任。”</p>
“就一句话？”</p>
“对。童小芳是副支书，童老贵是支委，他俩说话有份量。”</p>
大妹也不问为什么，应了一声就走了。</p>
陈扬很是担心，蔡朝阳或是蔡国平当上代理主任。</p>
而让陈扬没有想到的是，总共四个人，有两个半人想当代理主任。</p>
蔡朝阳就是其中的半个。</p>
蔡朝阳自己不想上，但他的亲朋好友，个个都想他上。</p>
蔡朝阳正处犹豫不决之中。</p>
蔡国平想当，疯狂的想当。</p>
蔡国平还是老一套，请客送礼，公社的和村里的，面面俱到，一个不落。</p>
童宗良这个小学生也想当。</p>
不过，中年人童宗良颇有自知之明，他跑到支书陈生梅那里说，其他人他一个不找。</p>
原来，童宗良与陈生梅从小就是朋友。</p>
只有蔡福满不想当，是真的不想当。</p>
所以才说，蔡福满是真正的老实人。</p>
村里的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上午。</p>
陈扬爷爷是与会者之一。</p>
中午十二点，爷爷才从村部回来。</p>
陈扬家的习惯，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p>
爷爷回家时，家里人都已吃罢午饭。</p>
只有陈扬，还在一个人喝酒。</p>
爷爷坐下，陈扬忙着给爷爷倒酒。</p>
爷爷呷了几口自酿的米酒，笑道：“扬，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p>
陈扬一脸惊喜，“蔡福满当上了代理主任？”</p>
爷爷点了点头，“没想到，最终四个人都不推辞，都想当代理主任。”</p>
陈扬又给爷爷倒酒，“爷爷，你快说来听听。”</p>
“先说你的好朋友蔡朝阳。本来他是副主任，代理主任就是他当的。可他写了一个书面申请，前天送上去的，说他放弃代理主任一职。”</p>
陈扬说，“这事我知道。”</p>
“可他反悔了。昨晚跑到公社郑书记那里，说他愿意担任代理主任。郑书记说，这样不好，已经决定内部选拨了，不能轻易改变，你就作为普通的被选拨对象吧。”</p>
“噢，就是说，蔡朝阳没有优先权了。”</p>
点了点头，爷爷说，“那意思是说，他与蔡福满、童宗良和蔡国平四个，一起进入推荐程序。参加推荐的人，除了两委会，还有我们这些党员和村民组长。”</p>
“童小芳和童老贵推荐蔡福满，我们十多个人附议。陈生梅推荐童宗良，也有五个人附议。蔡朝阳和蔡国平，也各有十个人左右推荐。接着，就开始了投票，无记名的那种。”</p>
“我记得参加推荐的人，总共有四十五个。童宗良得了七票，蔡国平得了十票，蔡朝阳得了十三票，蔡福满得了十五票。公社郑书记说，没人过半数，两个得票最多的人，再进行一次投票。”</p>
“这第二轮投票，就很有意思了。蔡福满和蔡朝阳，两个人二选一。结果是一边倒，蔡朝阳还是十三票，蔡福满却得了三十二票。有人说，投给童宗良和蔡国平的票，全都投给蔡福满一个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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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扬听罢，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p>
“这次有两个大收获。一是蔡福满当选代理主任，至少咱家不会吃亏。”</p>
爷爷嗯了一声，“还有啥收获，我咋没看出来？”</p>
“开始投给蔡国平的票，后来都投给了蔡福满，没有投给蔡朝阳。这就充分说明，蔡朝阳和蔡福满闹矛盾了，至少也是不团结了。”</p>
爷爷点点头，“嗯嗯，形势大好，不是小好。”</p>
陈扬颇为自得，蔡福满当代理主任，太符合他的设想了。</p>
晚上，陈扬刚准备上床看书，就接到蔡福满从村部打来的电话。</p>
“快点滚过来，你敢从村部后门进来，我就不生你的气了。”</p>
陈扬笑着搁下电话，带了两包香烟，下楼出门，披着夜色朝村部方向走去。</p>
晚八、九点钟，是乡亲们上床的时间。</p>
电还是个奢侈品，在这个时候，很少有亮着灯的人家，除非还在干活赚钱。</p>
村部的后门，位于一个池塘边，狭窄的小路两边，长满了竹树和野草，白天都是阴森森的。</p>
而这晚上，几乎没人会走到这里。</p>
据老人们讲，池塘里有水鬼，竹林树林里有白衣鬼。</p>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p>
但池塘确实淹死过人，还不只一个。</p>
竹林树林也确实死过人，陈扬就记得两个，一个是傻子，一个是七老八十的五保户。</p>
也只有陈扬这样胆大的才敢走这里。</p>
村部后门虚掩着，一推就进。</p>
进了后院到中院，出了中院才来到前院。</p>
村部在前院，中院后院都空着，平时也都阴森森的。</p>
前院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陈扬直接推门而进。</p>
“福满哥，你知道如果我当村主任，我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事吗？”</p>
蔡福满朝陈扬扔来一支香烟，“你想干什么事？”</p>
陈扬接住香烟，点上火吸了几口。</p>
“我会把后面的池塘埋掉，把竹林和树林砍掉，把隔壁三姓祠堂的所有牌位统统扔掉。”</p>
“哈哈……你也有点害怕？”</p>
“他娘的，也就我敢在晩上走。可你摸摸我后脖子，全他娘的是冷汗。”</p>
蔡福满哈哈笑道：“扬，你也有今天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