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明和林国清是一对双胞胎。</p>
全村就他们一家姓林，他们的父亲老林是衡峰公社人，作为上门女婿才到了陈家村。</p>
这个老林整天神神叨叨的，白天睡觉，晚上出来，不干活，只瞎逛，最爱逗小孩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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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玩的是，拿自己的口水，去涂小孩的脸和嘴。</p>
陈扬小时候最怕的人，就是这个个子一米八的老林。</p>
老林从不与人来往，家里两男两女四个孩子，他从没管过，全靠老婆拉扯长大。</p>
但老林有一段辉煌经历，可以说是全县独一无二。</p>
老林年轻时在海船上当水手，曾经到过美国。还在美国生活几年，与美国娘们结婚，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生崽。</p>
新中国成立后，老林才回到国内。</p>
老林的外号，就是响当当的“美国老”。</p>
林家还有一个奇葩，直接把鸡养在家里。</p>
陈扬小时候看到过，几十只鸡及其鸡屎，全都在屋子里，还好几天才勉强收拾一回。</p>
林家就一典型的脏乱差。</p>
更奇葩的是，老林对俩儿子放任不管，村小的板凳还没坐热，俩儿子就不读书了。</p>
说两兄弟识字不过一百，还算是客气的。以陈扬的估计，两兄弟加起来，认识的字恐怕都不会超过一百。</p>
两兄弟今年二十有六，都没结婚，也没对象。</p>
在陈家村，林家是穷人，穷人就很难娶到媳妇。</p>
不过，出门经商，两兄弟还真是奇才。</p>
前两次搞长途贩销，两兄弟都赚了。</p>
两兄弟自有本钱一百多块，向陈扬借了两百块，贩卖的产品，就是最常见和常用的刷子。</p>
什么鞋刷、衣刷，小刷子、大刷子，圆刷、扁刷，长刷、短刷……等等，凡是路桥小商品市场上有的刷子，他们都收。</p>
这个不起眼的刷子，几分钱一个，利润是更不起眼的几厘。</p>
但两兄弟做进去了，不仅做进去了，还计划要扩大经营范围。</p>
这就需要本钱，需要陈扬的大力支持。</p>
最有意思的是，别人找陈扬借钱，或者还钱，都不会空着手而来。</p>
最不讲究的人，也会带一包香烟。</p>
两兄弟除了还钱，什么也没带。</p>
反倒是陈扬给两兄弟递烟。</p>
两兄弟点烟就吸，也不说声谢谢。</p>
陈扬也不计较。因为两兄弟就这德行，全村人都知道的。</p>
陈扬还是这样，只收一分半的利息，多余部分还给了两兄弟。</p>
还是没有听到“谢谢”二字。</p>
林国明说，“扬，下回我们想多借点，行不？”</p>
“没问题，你俩想借多少？”</p>
“五百块。”</p>
“好，五百块。”</p>
“我们过了年，元宵节后来拿，你看行不？”</p>
“行。”</p>
林国明起身要走。</p>
林国清是个闷葫芦，这时却开口了。</p>
“哥，你等等。”</p>
“还有啥事？”</p>
林国清说，“我想单干。”</p>
林国明愣了。</p>
陈扬也是怔了一下，饶有兴趣的瞅着兄弟二人。</p>
真有意思，两兄弟居然在陈扬家说分家单干。</p>
林国明很快就说，“我同意，只要你不反悔就行。”</p>
林国清冲着陈扬说，“扬，你帮我们做个证明。”</p>
陈扬急忙摇手，“我不听，我不看，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p>
但是，人家两兄弟摆明了要陈扬当中间人。</p>
农村人分家，本来都是在结婚以后。</p>
分家也特有讲究，除了全家人到场，娘舅必须出席。</p>
还要请人撰写“分书”，用宣纸，用墨笔。从上至下，从左至右，行文极其规范。</p>
但人家两兄弟不讲究这些，当着陈扬的面，你一我二的拨拉起来。</p>
其实也没什么好分的。</p>
两个姐姐都已出嫁，家里四口人包括父亲母亲，一亩八分水田，两间两层老房，兄弟二人各半。</p>
原来有钱一百多块，加上这两趟长途贩销赚的钱，共有约两百块钱。</p>
两兄弟一人一百块，好分得很。</p>
两兄弟要求，请陈扬撰写“分书”。</p>
陈扬能写，父亲在时，村里人偶尔请写“分书”，陈扬写过至少六次。</p>
这对陈扬来说是驾轻就熟。</p>
陈扬很快就写好了，两兄弟各拿一份。</p>
两兄弟不识字，只请陈扬读了一遍，就在分书上签字画押。</p>
还好，自己的名字是会写的，虽然写得又歪又斜。</p>
林国清说，“扬，以后你就是我朋友。我结婚时，你要来送洞房。”</p>
“好啊，我一定来，到时候我来念《洞房经》。”</p>
林国明也说，“扬，还有我。”</p>
“好，从今以后，你俩都是我的朋友了。”</p>
朋友越多越好，陈扬求之不得。</p>
最后的节目才是借钱。</p>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p>
两兄弟各向陈扬各借三百块，陈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p>
但借条等手续都必须有，借条上的手指印，该按还得按。</p>
两兄弟借了钱，起身就走。</p>
但走到楼梯口，两兄弟又回到陈扬面前。</p>
林国明说，“差点忘了一件大事。”</p>
林国清说，“没错，TJ市场给谁做，咱俩还没说好。”</p>
陈扬咧着嘴乐了，“对对，亲兄弟明算帐，老婆也得各娶各的。”</p>
两兄弟商定，一个还在天津发展，一个去BJ开拓市场。</p>
毕竟天津已是熟门熟路，可谁去天津谁去BJ？</p>
“抓阄。”陈扬出了主意。</p>
“换一个。”两兄弟异口同声。</p>
陈扬噗的一笑，他想起来了，两兄弟最爱玩的游戏。</p>
“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p>
两兄弟倾情投入，真的玩起了石头剪刀布。</p>
弟弟以二比一获胜。</p>
弟弟选了天津，哥哥当然去了BJ。</p>
后来的事实证明，BJ市场大于TJ市场，生意做得更大的是哥哥林国明。</p>
但两兄弟都赚了钱发了财，并且很快的娶了老婆当了爹。</p>
两个文盲发财，惹得村里村外的人羡慕嫉妒。</p>
只有陈扬总结得精辟到位。</p>
运气爆棚，祖坟冒烟。</p>
什么样的困难和问题，都阻挡不了开挂的平凡人。</p>
成功和失败，没法讲理。</p>
春节很快过去，陈场也要忙自己的事了。</p>
创办养猪场。</p>
前两步，大队批准了，公社同意了。</p>
接下来，还有很多手续要办。</p>
第三步，公社食品站。</p>
公社食品站是区食品公司的下属单位。</p>
全公社每天卖的猪肉，需要盖“蓝章”才能上市，这个“蓝章”就是食品站负责盖的。</p>
陈扬拿着申请报告，来找公社食品站的负责人。</p>